[天下3·张陆]不知身是客-6

画风持续改变的节奏……

背景设定不变,仍然是那个平行世界,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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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府下人都在暗自议论,自从府里住进了那位“师兄”,主人的行事作风便大变样了。

以往张凯枫在府中的时间少之又少,不是去处理公务,便是去应酬饮宴;偶尔留在府中,除了吃食就寝,就是在书房议事,没有半点闲暇。

如今他却一反常态,若非确有要务,便绝不出府,整日陪着师兄,练剑、下棋甚至钓鱼,乐此不疲,与先前那个大忙人判若两人。

对下人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。原先他孤高冷傲,对仆从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,规矩订得极严,说一不二,不许半分差错。现在不同,他表情和缓许多,说话也和气不少,仆从若是犯些小错,他也不会追究。

不久众人便发觉,越是在师兄面前,他便越是宽容亲切;若是师兄转过视线,他就又恢复了冷冽傲气。

于是,对这位突然住进来的少年侠客,众人越发恭敬有礼,丝毫不敢有一点怠慢——连望之胆寒的张凯枫,在他面前不都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,他们哪敢造次?

“依我看,这位陆少侠,虽然我没见过他生气,但生气起来一定十分吓人,否则主人怎么会怕他?”

“嘘,你可别这么大声。之前就有人背后议论陆少侠,不巧被主人听到,当即一顿好打,扫地出门了。”

“乖乖,这陆少侠到底什么来头?看起来也就和和主人一样大,年纪轻轻,派头却很不小……”

 

陆南亭不由得皱起眉头。

他被软硬兼施地连日留在府中,心中暗暗觉得不妥,烦闷渐生。

今日见张凯枫外出,他干脆使了个障眼法,悄悄将药汤倒在花丛下。到了午后,果然真气渐渐恢复,身体又轻盈起来。虽然功力还不曾完全,但要避开府里这些普通人,已是绰绰有余。

他假装休息,命随侍不许入内;自己则悄悄从窗边潜出,到了后花园。

这花园经过前任主人家几代经营,侍弄得雅趣十足;他悠然游玩,耳边清静,竟第一次品出了不同的味道。

自从在这儿住下,他无论走到哪处,都有人如影随形地跟着,很是憋闷。此刻再无他人打扰,他才真正觉得无拘无束,自由自在。

玩赏半晌,间或躲过一两位途径的女侍,他不由得流连忘返。只是看看日头,师弟就要回来了。若被他知道自己这般举动,恐怕他又要多想。还是及早回屋,免得徒增麻烦。

才出花园,便听到角落里,两个女侍互相咬着耳朵,小声议论。

陆南亭心知姑娘家总有许多私密事要聊,拐了个角正要回避,两人的声音已传到耳中。

却是在议论他和张凯枫。

他越听下去,眉间的“川”字便越深。

在他们口中,师弟不是他眼中进退得宜、风度翩翩的才俊,而是冷酷严厉、乖张狂傲的独夫;不止如此,还处心积虑,在他面前故意隐瞒起另外一面。

师弟竟然在欺骗自己?

想到这可能性,他的心便像是绑了两块大石,沉重无比。

离开听雨阁时,师父的那句嘱咐忽又浮现。难道真的如师父所说,师弟——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师弟?

 

心神恍惚地回到房中,他坐在床榻边,怀揣着心事,左思右想,不觉便过了一盏茶时间。

“师兄,我回来了。”

人还未到,声音就先到了。

张凯枫兴冲冲地敲了敲房门,忽又想起什么,懊恼道:“师兄,你还在休息?我吵醒你了?”

“不碍事,我已经起来了。”

陆南亭暗自叹了一口气。

木门吱呀一声开了,陆南亭只瞧见那张混合着欣喜、撒娇、讨好的笑脸,与记忆中那个常常到他梦中相会的人一模一样。

“今天休息得可好?”张凯枫关切地问。

“……”话到嘴边,终究还是收了回去,只余一句,“很好。”

 

张凯枫只觉得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心。

前些日子,师兄每天都将出门的事挂在嘴边,最近几日,却不再提起了。

这番转变有些突然,叫他不由得有些疑虑。把派来服侍师兄的下人细细盘问之后,确定并无异常之事发生,他才放下心来,猜测着或许是师兄住习惯、住舒服了,也就对外边不是那么热切了。

私事超乎意料地顺利,心情也就愉快,连带着在公事上,他也越发游刃有余。虽然面临重重危险,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,但他对成功的信心,也越来越足了。

这日他将师兄安顿睡下,转身去了书房。

叫侍女多点了一根红烛之后,他挥退下人,拿起一本《尉缭子》*,悠闲自得地读了几页。

烛光微动,气流忽然变得压抑沉闷,仿佛来自幽冥地府。

房里多了一个影子。

这影子虽有人的躯干,却有一副兽首;白色的獠牙长长突出,一双铜铃眼绿莹莹的,叫人望而生畏。

这影子恭恭敬敬地半跪下来:“魔君,您在人间已经待得太久,幽都那边恐怕不会放心。”

“那些杂碎爱猜忌,就让它们猜忌去好了。”

“魔君,就怕幽都王也会心生怀疑,对魔君不利。”

“幽都王喜好权术,又自傲专断。他最喜欢做的,便是将两条狗放在一块儿,让它们互相撕咬,咬得越激烈,他看得越开心。我与那些杂碎互相敌对,哼,正合他意,又怎么会舍得打断?放心吧,幽都王什么也不会做。至于怀疑,哼,他什么时候信任过我?只不过我还有利用价值,所以他懒得动我罢了。”

那影子沉默了一会儿,再次发问:“魔君,您逗留在这儿,真的不是因为对弈剑听雨阁的留恋?”

“哈哈哈!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张凯枫大笑起来,“我对那个地方能有什么留恋?卓君武对我不仁,我便对他不义。难道你以为我堂堂魔君,会像蝼蚁一般,去乞求别人的收留?”

那影子忙低下头,口称不敢。

“你可以回去了。幽都那边问起,就说我已经联络上了可靠的盟友。他们可都是一群不安分的家伙,一心想着改变这天下……呵呵。至于如何打开太古铜门,我已有头绪。叫幽都专注整军备战便是。”

那影子不再有疑议,干干脆脆地诺了一声。

只见烛光又是一闪,那一股郁闷滞涩之气陡然消失。

张凯枫勾着嘴角冷冷一笑,将《尉缭子》合上。

 

他吹灭蜡烛,步出房门。

天地无声;微一抬头,便见漫天星点散落天幕之中,平添几分冷寂。

收起伤春悲秋的心思,他转身准备朝卧房走去。

忽然,他仿佛被冻结一样,脚步凝滞,浑身发冷,脑中一片空白。

曲径一旁,槐树荫下,负手而立的,不是本该睡下的陆南亭是谁?

他什么时候来的?我怎么可能没有察觉?那些该死的侍从怎么不在?他听到了多少?

张凯枫压下纷乱思绪,拳头紧握,指甲陷进肉里,疼痛给他带来快速的清醒。

“师兄,夜风寒凉,你怎么站在这儿?”他尽力使自己笑得自然,朝树下人走了过去,“我扶你回去吧?”

陆南亭微微摇头:“我是习武修道之人,又不是病弱的大小姐,哪用得着扶?”

见他神情平淡,语气自然,张凯枫砰砰乱跳的心才平静了几分。

“好、好,我不扶。但你是非回去不可。就是紫荆掌门在这儿,也一定会这么劝你。”

陆南亭目光微闪,视线落在与他同高的师弟脸上。十二年前,自己还能将他抱在怀里,如今却是不行了。

“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,”陆南亭抬起头,望着天,“我带你连夜离开剑阁,躲避妖魔追杀,那时的夜空,依稀也是这样的。”

张凯枫露出怀念的笑容,轻轻用手掌覆盖住陆南亭冰凉的手。

“要不是师兄舍命相救,这世界上恐怕就再也没有我张凯枫了。师兄的救命之恩,我永世都不会忘记。”

师兄的手竟然这么冷?是因为病根未除体质虚弱,还是因为在外久站?如果是后者……

张凯枫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。

“我却是有些记不清楚了,”陆南亭将手抽出来,露出苦笑,“也不知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,还是妖魔之毒作祟,有一件事,我到现在都还想不清楚。”

“哦?是什么事?师兄尽可以问我。”

“……也好。”

沉默了好一会儿,陆南亭才开口。

“当时我们悬在半空,我依稀听到崖上的妖魔说了些话,只是风声凛冽,听不大明白,似乎是‘魔军’什么的。”他静静盯着张凯枫的眼睛,仿佛要将任何一点神情变化都看个清楚,“可是刚刚我忽然想,或许我听到的不是‘军队’的‘军’,而是‘君王’的‘君’呢?”

 

------TBC-----

*天下3按理说应该是在神话时期,但又经常出现跨时代的诗词,所以战国时代的兵书《尉缭子》在这里客串一下应该不要紧=w=

13 Jan 2015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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