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表·正义侦探/里·黑暗骑士)布鲁斯 x (同样有所隐瞒的记者)克拉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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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明天的行程是什么?”
吃完中国餐馆的外卖,克拉克忽然听到室友这么问。他愣了一下,因为布鲁斯不像是会打探别人行程的人。
他们的相处虽然短暂,但足以让克拉克了解这位优秀侦探的行事风格。
大部分时候,他独来独往。或者窝在沙发上陷入沉思,或者摆弄他那台配置极高的电脑,或者把自己关在他的小房间里,不知道干什么。克拉克得小心翼翼地克制自己,才没有干出利用特殊能力窥探室友的秘密行动的事来。
克拉克需要的睡眠很少——多亏了他独特的体质——但他还是在尽量保持正常的作息时间。有时他会在半夜忽然醒过来,因为听到客厅传来的声音。布鲁斯果然如他所说的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,甚至经常在夜间外出。
侦探先生仿佛没有朋友,如果工作上的“朋友”不算的话。克拉克这么推断,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布鲁斯打和工作无关的电话。
克拉克甚至怀疑他没有亲人。
唯一可能的例外就是房东。
阿尔弗雷德·潘尼沃斯是一位风趣幽默的老先生。不笑时,他显得有些严肃;然而当他动用那张利嘴,以属于英国人的一种冷淡而刻薄的方式打趣说笑时,克拉克会觉得相当可爱。
不需要多么强大的观察力,就能发现阿尔弗雷德以超过朋友的程度关心着布鲁斯。他时常能看到阿尔弗雷德端着自己做的食物来到公寓里,催促饮食非常不规律的房客用餐;克拉克因此蹭了不少美味的饭菜。
他们之间有一种类似父子的亲情,失业记者这么判断。
总的来说,布鲁斯就像一头我行我素的黑豹,既不会把宝贵的关注力放到别人身上,也不需要别人的关注。
除了这个案子发生的头一天,和偶尔一两次的晚餐,两个室友很少共同外出;也没有什么相互确认行程的必要。
压下心中的讶异,克拉克老老实实地回答:“明天我要去面试。你知道,工作不太容易找。”
“你只是一心想做记者,所以没有接受之前那个广告公司的职位。”
“呃……你怎么知道?这都能推理出来?”
布鲁斯笑了笑,指了指自己的电脑。
克拉克不满的咕哝一声:“不是说我赞同黑客行为,但我建议,与其把才能花在追查室友的隐私上,还不如花在你的工作上。那个连环杀手‘红袍子’怎么样了?”
“有进展了。正打算明天带你去看看。感兴趣吗?”
克拉克内心的记者天性立刻陷入纠结。半晌,他还是遗憾地说:“这份工作对我很重要。我总得先养活自己。”
“是哪里的面试?”
“哥谭公报。”
布鲁斯颔首,对话就这么揭过去了。
***
第二天一大早,克拉克就接到电话,说面试延期了。虽然疑惑,但一想到探案工作两不误,克拉克还是忍不住在刷牙时哼起了歌。
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布鲁斯这个好消息,甚至盘算着要不要打扰室友的懒觉,把他叫醒。
推开卧室门、准备到厨房给自己煎两个蛋时,他的盘算化为行动。
因为他的高个子室友盖着长风衣,缩在客厅沙发上呼呼大睡。他知道哥谭的正义侦探半夜里出门了,估计是回来时太过劳累,干脆就在沙发上和衣而眠。
这对身体可不好。
失业记者轻声把他叫醒,哄小孩一样让他去洗澡换个衣服,再回房睡。
中途阿尔弗雷德来了,捧着一盘精美的法式早餐,满脸欣慰地看着他。
等布鲁斯进了浴室,彬彬有礼的房东先生说:“克拉克,你知道,我是不列颠人。”
“是的。”
“不列颠人对同性恋的接受度很高。”
“呃?不,我不是……”
“早餐我就放在这儿了,请你务必让布鲁斯吃一点再睡。当然也有你的份。用餐愉快。”
“谢……谢谢?”
***
布鲁斯没有吃了再睡。
美味的早餐乖乖地入了两人的腹中;放下刀叉,餐具都还没收拾,侦探便说:“我们走吧。”
“去哪儿?”
“看案件的进展。”
“现在就去?”
“当然了。”
“布鲁斯,你睡了多少个小时?”
“大约三个吧,足够了。”
克拉克不赞同地摇头,可是当他的视线接触到那双鹰隼般坚定的眼睛时,他就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。
等两人坐到出租车上,克拉克才后知后觉地问:“我还没告诉你面试延期呢!这又是怎么推理出来的?”
“你可以猜猜看。”
“我的神态表情?因为我慢悠悠的,没有一副赶着要出门的样子?或者你干脆黑进了我的手机,看了我的通话记录,猜到这这么早打电话来肯定不会是为了别的事情?千万别告诉我你在我的房间里装了窃听器!”
布鲁斯歪着嘴闷笑,就是不肯说出答案。
***
克拉克没问目的地;不过他能看到,听到布鲁斯报出的地址时,出租车司机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,态度立时变得拘谨、敬畏起来。
随着车程渐远,轻松的气氛逐渐散去;布鲁斯越发沉默。
他有时在手机上飞快地浏览什么,有时眺望窗外,有时直视前方,眸光闪着莫名的情绪。
克拉克毫不怀疑,此时应当做的,就是不要去打扰那个陷入自身世界的男人。他看出来,一团令人不安的阴影又覆盖了男人的精神领域。
“到了。”出租车司机发出干硬的声音。接过钞票时,他的手有些颤抖。
也难怪——在他们面前,高高耸立着坚实的墙壁,墙上是满是尖刺的铁丝网;对角两个嘹望塔上全副武装的士兵抱着自动步枪,盯着高墙内外。
克拉克做过功课;这是哥谭戒备最森严、关押着最穷凶极恶罪犯的监狱。
“那个巡警已经找到了,”侦探忽然开口,“监控录像表明他没有作案时间。据他的供述,他穿着制服是为了诈骗。他到贫民区公寓挨家挨户敲门,骗那些有小偷小摸劣迹的人交钱了事;在路上被报案人误以为是真警察,被拉到现场去。”
“珠宝也已经找到了,还包括一部分被她丈夫隐瞒的赃款——其实看得出来。住在那种公寓里的人怎么会买Roomba?看那台崭新的机器,就知道因为最近发了一笔横财,她才舍得花这笔钱。她的同事说她最近在打听搬家公司,显然是想要告别总是停水停电、三天两头能听到枪声的贫民窟了。”
“珠宝藏在哪儿?肯定不是银行吧?”不然警方早就查出来了。
“非常大胆的地方。她在车站工作——当然了,警方也搜过她的办公室。她把东西藏在小件寄存柜里。”
“天……那种柜子的锁不是非常容易撬开吗?”
“对,所以没人想到价值上百万的东西就在里面。”
“这可真是……凶手是怎么提示警方的?”
“奇怪的是,没有。珠宝的存放处是我推理出来的。”
“呃,是忘记了?”
“更像是有意的。假如凶手真的以义警自居,那么揭穿真相就是目的之一,忘了什么也不会忘记这个。我认为凶手把我的参与也计算在内了。当然——也可能这个模仿犯不像上一位那样抱着‘正义’的目的;甚至可能在以模仿为手段掩盖真正的杀人动机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想说,监狱里的那位也有可能是无辜的?”
“理论上有这种可能,只是理论上。”
“确实。”
然而从侦探保留的语气中,克拉克感觉到对方内心仍坚持着自己的想法。布鲁斯紧抿着嘴,目光落在戒备森严的监牢大门上,仿佛要透过这扇铁门,望穿高墙的另一侧。
“那么,我们就是来见那个犯人的?”
布鲁斯默默点头,将所有思绪掩藏在冷硬的表情下,朝大门走了过去。
***
“嘿,眼镜男,让我射到你的脸上。”
听到走廊两边囚室里传来的各种污言秽语,布鲁斯才回过神来。他皱起眉,保护一样地朝克拉克靠近了一点。
“别放在心上。他们只是想通过性侮辱满足权力欲和支配欲。”
“嗯,我知道。”
克拉克的表情,没有他所以为的担忧或恐惧。
也难怪。他已经见识过了——在宽大的衣服包裹下,克拉克的身材健美有力,连出于某种目的常年高强度锻炼的他都不得不赞叹。只是这张戴着眼镜、纯良无辜的脸容易给人好欺负的错觉,才成了犯人集中攻击的目标。
小记者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。虽然不害怕,但尴尬总是有的。
——看来他真的不常听到这种脏话,布鲁斯想。
心情便忽然好了一些。
***
狱警把他们带到会面室。
隔着钢化玻璃,犯人被带了进来。他大大方方地坐到椅子上,微笑望着两位客人。
即便在新闻报道上看过他的照片,克拉克还是忍不住为之心悸。
一半脸阳光俊朗、五官好像文艺复兴时期的石雕一样完美,另一半脸却完全没有皮肤,愈合的糜烂血肉裸露在外。
“好久不见,我们的大侦探。”
左面的笑容看起来真诚温和,右面却诡异得好像来自地狱的恶魔。
“好久不见,哈维·丹特。”
——TBC——